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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姚人:艺术个性泛化的危害

2021年04月13日 23:57:201487人参与0

艺术个性泛化的危害

余姚人

对于当代社会享有的信息优势,从社会人类学意义上讲,占有和发展是成正比的。作为抽象抑或造型艺术的书画来说,其在当代的递进和发展虽然超越了往古的任何一朝,但是,由当代书画大展(出版物、新闻媒介等等)给艺术创作者带来的负影响,也就是潜在的风格与个性泛化因素,为当下的创作者及艺术发展平添了多多少少的悲剧色彩。换言之,在当代书画大展上崭露峥嵘的作者,特别是获奖者,必然在当下即成为被摹仿的对象。获奖者尽管不无自豪地成为执牛耳者,但其作品阐释还未必成熟与完美,后来者(摹仿、剩窃)居上(我们估且称之为“浪打浪”现象)已成为并不新鲜的现实话题;当然,这也是我们书画创作者和研究者不容忽视的问题。

一、艺术品与市场

艺术品成为商品古已有之,但目前市场经济所带来的艺术的商品化这种观念尤为突出。在社会上,能出卖的一切都以经济为杠杆。作为艺术品,其作品的价值是由作者的声名、地位、作品价值以及大众的接受面综合构成,很明显,这里面的声名和作品价值因素是艺术品价值的主导因素。当下的作者声名因素主要由媒体传播所塑就,而衡量作品价值的尺度弹性相当大,不论作品主体阐释的好与坏,单就艺术文本的接受就有千差万别的界说层面,曲高和寡,毕竟高层面的接受者是不多的。因此,当代传媒带来的声名因素已成为艺术品进入市场并形成经济价值的直接因素。名声已成为艺术家作品的品牌,成为一种商标。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一切与品牌、商标有同质关系的产品,都有被当下欺世盗名之徒窃取的可能,这就必然为隐秘的伪书画家在新闻媒体、书画大展、制造腰品等等可带来名利继而捞来金钱的事业上大动脑筋,从而给一切与书画有关的健康事业带来不同程度的负面影响。我们常常从各地的书画市场上见到所谓启功沈鹏、刘正成、陈振漉、尉天池、吴冠中、贾又福等等著名书画家的作品,这些鹰品,给造假者带来暴利,给收藏者带来损失。翻开历届美展、书展及其他作品集,我们发现,获奖者的更迭是典型的“浪打浪”。八届美展获奖者李明《太行浩气》一画,从丛林到山石技法一派白雪石,只是把白雪石的“南画”题材切换为“北画”题材而已;刘文勃的《长白山水》以细密淋漓见长,从绘画语言比照,他是宋雨桂式的实验者;贾又福、吕云所、卢禹舜、潘志成、邱汉桥等人的作品,我们可以十分有把握地说他们不是风格独具,都是技法类同知性单一的笔墨范式;还有卓鹤君、何家林、董也山、郑方等等,笔墨技法都很精到,而风格却大同小异。在书法上,北京的青年书家、篆刻者大多追随王铺,河南写隶书者效仿王宝贵,山东习书者沉醉于于明泉,广西学篆刻者刻意于陈国斌。《书法导报》及其他报刊曾不止一次地披露过,某某作者抄袭某次书展及某某人作品而入选国展的丑闻。这些现象的出现都是艺术品市场(经济效益、展览及媒介带来的作者声誉等)因素所直接或间接带来的。这里笔者无意于评判以上所列举的人或作品之优劣,需要提及的是,当下的艺术追索者一旦相中了某名家后,便以相同或相似的面目出现在各种媒体上,可以说这批追随者将来很难有大的成就,但他们却削弱了前者作品的独立性,使前者久觅而得的艺术个性泛化为大众化的艺术形态,这就是当下媒体和市场给虔诚的艺术家所带来的潜在的悲剧效果。事实上,在艺术的发展上我们信心百倍地希望后浪推前浪,这本来是艺术发展的自然规律。可悲的是,一些急功近利之人,利用近水之便,极力钻展览、媒介的空子,以提高知名度来兜售自己的劣质作品,这种不良动机使艺术阅历尚浅的青年人便萌发了投机念头,无论是谋求参展或者利用其他方式走伪艺术家的终南捷径,都为当下的艺术活动平添了许多复杂因素和悲剧色彩。

二、创作过程与成品观念

在时间之链上,艺术作品创作的意义流变最重要的是过程,它包含了创作主体人格、修养、瞬间意态及驾驭笔墨的应变能力,接受者完全可以通过过程把握到创作者完成生命意义的艺术全景。但是,人的生命相对于历史来说毕竟太短暂了,置陈于艺术史中,重要的是批量艺术成品的诞生而非创作过程;过程,它只是一种野史式的间接参照价值而已。作为创作主体来说,一种风格、一幅作品的形成势必要付出艰辛的劳动,而作者当下创作还没有达到阐释语境的成熟与深刻,这说明还有相当艰辛的探索之路要走。但是,创作者得食人间烟火,还得用媒体、展览带来的名和利生存在这个世界,为了生存,他不得不把自己还未成熟的作品公诸于世;当然,名利思想的驱使也是不容辩解的客观原因,不然的话大家都成为陶渊明、孙登、八大、凳残了。当代展览中创作者对自己作品的超前展示,使悲剧性结果也就尾随而至;过早地显露了自己作品独特风格构成的信息,他人轻而易举地得到解码并攻坚式地在前者的基础上更加完善地向前推进一步,从而形成对前者的超越。以信息不太发达的社会为例,清代著名书画家蒲华32岁丧妻,靠书画维持生计,子然一身,穷困潦倒,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没有一个亲人侍候在旁,死后多时才被人发现。可以想象,蒲华生前有很多好友:吴昌硕、吴秋农、张鸣珂、高邕之、徐星洲、沈汝瑾等,这些人在当时都是社会名流,从表面上看来,蒲华曾受到好友在经济上的帮助,果真如此的话,蒲华也就不是那么贫苦了。话说回来,像吴昌硕有那样的社会基础,供养门客一二委实很简单,为何作为画学好友的蒲华却落成如此下场?吴昌硕出身于钟鸣鼎食之家,蒲华在世之时,名分上他俩是朋友,从绘画技艺上应该说蒲是吴的老师,从蒲高尚的人格因素和封建社会的门第观念分析,蒲绝不愿争取那个名分,吴又放不下出身豪门的面子,文人未必相轻,人类的私心和竞争意识不能说没有;我们同时又发现,吴昌硕所获得众赏的花鸟、山水画,其绘画程式直接来源于蒲华,而且几乎是全盘式的翻制。仔细玩味蒲华的

《菊石》、《竹菊》、《玉艳香清》、《清风君子德》及横幅梅花《香雪海》等画后,便觉吴昌硕摇荡心旌的构图都从蒲华而来,墨法上相对于蒲华几乎没有突破,蒲华的用墨已至出神入化,可叹的是蒲华生前不大有名,吴昌硕却以风格独标而名盖天下;直至本世纪80年代以后,大多数书画界人士才知蒲华何以为蒲华!这就是艺术风格于有意无意之间被他人窃取的结果。换个角度讲,假若石壶、黄秋园不甘自淡泊抑或有水平相当并善于投机的学画者簇拥前后,那他们就不是今天我们所敬仰的石壶、黄秋园了;他们留给人类的蕴含美学意蕴的绘画精品(成品),才是他们赢得生命人格和声誉的最有价值的资本。在书法上,王宝贵曾获国展大奖,河南的大批书写者迅速挪用他的体势和风格打开了全国大展的大门;在当下的展览上,复制“二王”、黄庭坚王铎赵之谦、尹秉绥乃至当代王遵常、王铺、陆家衡、孙伯翔、刘云泉等等名家之作而进入大展并获奖的也大有人在。“书法是一种艺术,艺术的生命力在于创造。要在博采众长、融会贯通的基础上写出自己的风格来。书与画一样,都应努力自成一家,不要只做模仿的工匠。”这些崭露头角的后来者(这是一种现象,并非针对某个人而言,但完全可以说他们是“模仿的工匠”。),迅速借助新闻媒体对自己进行大力宣传,能张扬于各种媒介就是终极目的。在这种不良境况中,我们对照前者和后者作品,从流露出的文本构成信息来分析,前者已经落伍,很大程度上已成为艺术史上的过渡人物;现代高科技行业因信息泄露而使后者捷足先登,导致失去占领市场的机遇进而带来经济损失就是明证。在此,我不禁要问:艺术界的

“浪打浪”现象何日才是其终点?

三、开拓者与大成者

历来的艺术史表明,在任何一种艺术风格或门类的萌芽或过渡阶段,都有众多的参与者追随(除非初创者为隐者),当这种风格或门类成熟之后,历史留下的只有两人:一个是开拓者,另一个是集大成者。而前者只是一把梯子,后者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成功者。当下的现代性毕竟和往古不同,社会信息的密集,人文思想的活跃,金钱的诱惑等等,扭曲了艺术追随者的人格心态。我们可以设想,从100人里走出一个独具风格的艺术家,因为学识使然,这其中的99人对你的作品摹仿都有困难,更不用说能理解你的文本话语;另有圈外10人他们与你的综合修养等同,抑或超越于你,他们肯定能理解并接受你的文本阐释,这正如西方接受美学大师耀斯所说的,文学史是文学被读者接受并产生效果的历史,因此,它应当是作家、作品和读者之间的关系史,作家的地位、作品的价值是作家创作和读者接受的共同产物。因而,他们对你艺术话语构成的解构绝不逊色于你。作为艺术的独特性,重在惟一,倘有他人共同,那么,艺术的独特性便泛化了,成为通俗的、大众化艺术。清代王潢说:“人必各自立家,乃能与古人相抗。魏晋迄今,无有一家同者。匪独风会迁流,亦缘规模自树。仆尝说右军在今日,亦学不得,正恐为古人盖也。”然而,当代学识浅薄之人却不明白这一点。前者已卓尔独出,尽管还未能美备,但后来者不顾及这一点,一味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只要入选大展就达到目的。其结果既自杀了自己,同时又打乱了前者行进的阵脚,这是一种缺乏远见的非艺术行为。作为一名真正挚爱艺术的追求者,只有屏伏间里读万卷书,淡泊名利长千般识见,才能走出一条与众不同的艺术之路,才有可能成为书画艺术史上的大成者。为何中国书画艺术史上大师、大家中僧人、隐者居多,其原因就在这里;怀素智永、贯休、“四画僧”、担当、傅山等等就是实证。直言之,真正钟情、眷恋艺术之人,在当代信息高度发达的社会,不一定非得看重并参加全国大展以达到获得知名度的愿望,笔者的厥词,并非意在菲薄大展(笔者也参加大展,但自己特别满意的作品绝不投稿),而是想对和我一样执着的艺术信徒提醒一句,在自己对艺术阐释未达老成之际,最好不要轻易将自己的作品公诸于众,还是静下心来,甘自淡泊,穷究于艺术生命终极目的的艰难探求,无论艺术生命的短暂或者久存,都是一种充实的生命意义方式,同样,这也是对艺术、对自己百倍负责的一种价值追索的渐近完美过程的实现途径。“假如一个疯子竟手持棍子闯入这个房间,我们无疑应当怜悯他的心理状况;然而我们首先考虑的恐怕是保护我们自己。我们该先把他打倒,然后再怜悯他。”知者曾言:艺术是属于全人类的。但对于创作主体来说,作品的版权、经济利益以及被人窃、制假乃至风格泛化等等,却是不得不考虑的因素;因为,自己的作品于人类艺术事业来说,那毕竟太遥远了。当然,摩莱里式蓝图的实现也不是我们所能设计的。

以上厥词,只是对当下书画创作中——也许是无关创作的一种关于作品价值的探讨。如若这种现象继续发生并存在,那么,当代著名美术评论家孙克先生的话就必然成为现实:“在书画艺术创作上,今后将没有大师。”其实,本文的阐释意图与孙克先生的断语早已不谋而合。在当下社会信息和媒体的急剧传播中,作为社会生活来讲,你也许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一切,同时又会隐隐约约地失去一切;作为艺术史来讲,死去的是自己,惟一留下的也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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