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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寿田:书法家批评——张羽翔

2021年05月05日 23:27:491794人参与0


  20世纪90年代初,张羽翔以“广西现象”领军人物而名噪书坛,他在当时书法风格主义成为书坛主潮,维新之风笼罩书界的大势下,顺势而上,将风格主义推向极致。一时“广西现象”成为整个书坛令人艳羡的话题。

  作为“广西现象”的创始者,张羽翔自有着不同凡庸的背景。他1989年毕业于中国美木学院首届书法专业本科班,业师为陈振濂。这可以称之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精英班。除张羽翔外,陈大中、来一石、汪永江皆为当今书坛翘楚。张羽翔在中国美院领略到陈氏教学体系的全部精奥,这成为他后来在书法教学上成功的关键,同时,中国美院开放活跃的艺术氛围,也培育了他的現代艺术观念。当然,这还只是一个方面,在另一方面,则是中国美院注重传统经典的教学模式,使张羽翔对古典云传统有可能做深入研悟。这种传统与现代二元融合的开放教学模式使张羽翔具有了跨中西观念的视阈。

  张羽翔令书坛瞩目和震惊的新理异态表现在,他以形式构成分析法,解析二王经典,并引入魏晋敦煌民间残纸意趣,由粗放的笔触和构成性结构来诠解二王元典,使人们在看惯了赵董帖学的甜腻与沈尹默的僵滞之后,眼前一亮,于其不衫不覆中感受到一种陌生化的二王韵致。这在张羽翔全国第四届中青展获奖作品及一系列意临二王作品中可以显见。后来他的这种努力更为成功地延伸到他的学生蔡梦霞、于斌身上。在全国第五届中青展上,广西在没有评委的情况下,在10名获奖作者中,广西书家独占四位,一时震动书坛并引起大哗。

  在蔡梦霞和于斌的创作中,贯穿了张羽翔的两种不同思致:一种以敦煌残纸、碑铭等纯民间不假修饰的笔致和图式,一任挥运,同时加以理性构成设计和空间控制;一种合晋唐笔法于一冶,追寻未加异化的二王韵致,大王的奕奕风神与颜鲁公的雄浑洒落,迭相映现,令人叹止。

  如果张羽翔在书法创作中能够有效地抑制形式构成的过分扩张,而走民间与经典结合的路子,或走以现代形式分析解析经典之路,那么张羽翔无疑将会是一个臻于有成的人物。但遗憾的是,他过于耽迷形式或分析的力量了,以致过犹不及。形式分析对东方本土书法来说,无疑是一根魔杖,有限制地使用,可以起到点铁成金,化腐朽为神奇之效,而一味沉迷,则也会不折不扣地走向魔道。恽南田语“刻画过甚,未免伤韵”。书法讲求体道,讲求韵味,它体现的是一种立足内在本真的玄的心灵状态,因而书法更多的是来自心性化的东西。

  “五四”新文化运动以来,受西方文化冲击,中国传统文化趋于式微、断裂,西方科学主义及工具理性成为主导思潮,中国传统学术也被纳入人文科学范時。事实上,人文学科是无法科学化的,人文科学的提法本身就有悖人文学科的性质,因为人文学科是关于人的思想、存在、社会伦理及人本身的学问,何论科学?它既不能证实,也不能证伪。即如老子之道、孟子之心性,玄与理、神与韵,缘何证其真,又缘何证其伪?中国传统学问,一经证实,即被证死。

  奠基于中国传统文化之上的书法,也概莫如此。它只能被体悟,玩味,涵咏,发乎心而应乎手,由乎技而入于道,目击道存,言语道断,一经落实,则道已不存。因而书法并不适做过度的形而下的形式分析,就像中国传统文人画不能以西方的素描和透视关系来解析一样。

  显然,无法怀疑张羽翔对传统经典理解的深度及对传统经典的热诚,不仅如此,他对传统经典形式分析的某些方面以及他由民间书法融合把握二王经典的独到之处,还开启了当代帖学新的探索门径,这是无论如何都应该加以肯定的。但如上所述,张羽翔对形式分析和空间构成的过分耽迷,却使经典传统成为张羽翔形式分析这把西式解剖刀的刀下之物,以致被分解的失去了血肉之美,失去了风流气骨,失去了形而上的精神灵光。

  因而颇为尴尬的是,张羽翔除了获奖作品和临作外,缺少完整意义上的创作作品。他似乎无力在书写性的状态下进行创作。更致命的是,他近期的创作已完全走向传统经典的反面,而由形式分析走向破解字形,归趋于纯粹视觉摆布,这使其创作走向一个悖论——由对经典尊崇始,而以对经典否定终。

  在传统帖学转换和当代帖学建构中,张羽翔无疑是一个不可忽视的人物。他的形式分析法虽有过于西化之弊,但他毕竟在传统帖学范畴之外,为当代帖学建构提供了一种学理化方案和言路,并对当代帖学创作产生很大影响。至于张羽翔本人的创作,因其还正在发展中,适时调整,对于曾经达到过当代书创作高度的张羽翔来说,正未有穷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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