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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英:论苏轼《黄州寒食帖》书写中的崇高感

2018年04月30日 11:43:203160人参与0

 冯英:论苏轼黄州寒食帖》书写中的崇高感


 【摘要】:苏轼在书法史上的地位,是由其富有原创性的《黄州寒食帖》确立的,他的这件作品是在无心于书的创作状态下,任情恣性地挥洒,天风海雨地情感书写,达到了不期而然地感人效果。不仅超越了传统书法的美学范畴,更在广阔的文艺审美空间树起了一座中国书法的崇高感的丰碑。
  【关键词】:苏轼;黄州寒食帖;崇高感


  谈到中国的书法就不得不谈到宋代书法,谈到宋代书法就不得不谈到苏轼,谈到苏轼就不得不提有天下第三行书美誉的《黄州寒食帖》,因为它是真正把苏轼滴居时崇高的心态推向极至的艺术作品。
  “自我来黄州,已过三寒食。年年欲惜春,春去不容惜。今年又苦雨,两月秋萧瑟,卧问海棠花,泥污燕脂雪,暗中偷负去,夜半真有力。何殊病少年,病起头已白。春将欲入户,雨势来不已。小屋如渔舟, 濛濛水云里。空疱煮寒菜,破灶烧湿苇,那知是寒食,但见乌衔纸,君门深九重,坟墓在万里。也拟哭途穷,死灰吹不起。”
  此作作于北宋神宗赵项的元丰五年(1082年)寒食节,是苏轼政治低谷时期,他原有的价值信仰产生了崩塌,内心痛苦压抑、惊魂未定,情绪激烈冲突振荡之下的产物,也是这个时期生活的真实写照。第一首诗写自己被贬黄州以来,转眼过了三年,面对春雨连绵,海棠花都被摧落,内心无限伤感,这里借海棠花被摧落暗示自己身世的凄苦,身体多病尚是外在的痛楚,内心的凄凉却是无法排遣。第二首写在凄风苦雨中度过寒食节,生活上的困顿、肉体上的病痛都抵不过内心的无助与失望。“君门深九重,坟墓在万里”,欲重回朝廷已是奢望,想回故乡吊祭祖先也不可能,多重的打击使诗人迷茫、无助。汪师韩《苏诗选评笺释》卷三评曰:“二诗后作尤精绝。结四句固是长歌之悲,起四句乃先极荒凉之境,移村落小景以作官居,情况大可想矣。”贺裳《载酒园诗话》也云:“黄州诗尤多不羁,‘小屋如渔舟,濛濛水云里’一篇,最为沉痛。”可见这两首诗是苏轼真正有感于心后,不得不将其诉诸文字,所以通篇读来,流畅自然,毫无滞涩之感,真正达到了崇高的境界。崇高是艺术的基本审美形态之一,它的基本内涵是:人的本质力量在经过巨大的异己力量的压抑、排斥、震撼之后, 最终通过人生实践尤其是审美实践活动而得到全面的高扬和完整的体现
  中国古典美学中崇高范畴的相近概念颇多。 早在先秦时代,就有“大”这一美的形态,“大”包含伟大之意,与崇高接近。 孔子说“大哉! 尧之为君也,巍巍乎! 唯天为大,唯尧则之”,《论语.泰伯》侧重于道德品质的完善。 孟子说:“充实之为美,充实而有光辉之为大”《孟子. 尽心 》“大 ”是 “美 ”的发展而又不同于美 。 庄子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庄子.知北游》描绘宇宙统摄万物的气势。 《说文》:“崇,嵬高也,从山,宗声。 ”《尔雅.释诂上》“崇,高也。 ”显然“崇高”作为审美概念中国人很早就有了。 清代的姚鼐则将美分为阳刚与阴柔两大类。他说:“鼐闻天地之道,阴阳刚柔而已。 文者,天地之精英,而阳刚阴柔之发也,……其得于阳与刚之美者,则其文如霆,如电,如长风之出谷,如崇山峻崖,如决大川,如奔骐骥;其光也,如杲日,如火,如金谬铁;其于人也,如冯高视远,如君而朝万众,如鼓万勇士而战之”。 苏轼《黄州寒食帖》书写正体现了这种美的形态。
  《黄州寒食帖》的书写是一气呵成,并没有经过仔细的酝酿和布局,全任感情自由流淌,这可从作品中增、删的三个字看出。苏轼曾在《自评文》中曰:“吾文如万斛泉源,不择地皆可出。在平地滔滔汩汩,虽一日千里无难。及其与山石曲折,随物赋形,而不可知也。所可知者,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不可不止,如是而已矣。其他虽吾亦不能知也。”其实这段话用来评价该帖是非常恰当的。苏轼该帖就犹如行云流水一般,“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不可不止”,是他个人情感的自然表达。从一开始,苏轼尚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所以前首三行字写得内敛而深沉,气势不凡,至“萧瑟”二字笔意放开,字形阔大,但很快便嘎然而止,复归沉涩。第二首一开头就体现出书家的浓烈情绪,写到“破灶烧湿苇”处内心不可遏制的激情夹杂着几许不平之气,包含着几分无可奈何的哀怨喷薄而出。卷末诗题“右黄州寒食诗二首”,八个字又与开头呼应,加强了整体感。全帖中“年”、“中”、“苇”、“纸”四字的长竖在章法上起到了突出的作用,这种物理运动完全可以赋予那些能够呈现出它们的力量和轨迹的形状以生命感,此处凝聚了书家崇高情感的宣泄,这也就是为什么书法一般看作是心理力的活的图解。在此书法的笔墨线条运动形式与苏轼情感运动以相近的形式结构为基础,通过一种心理反应的“联觉”而实现,即强烈的情感借以笔墨形式冲突得以彰显。
  朗吉弩斯的《论崇高》第一次较为明确地把崇高与优美并举。他认为:“崇高是伟大心灵的回声”。 因“乌台诗案”苏轼的生命力遭到阻碍,被贬黄州,书写《黄州寒食帖》时情绪上的洋溢迸发,亦是其精神上得到提高或振奋所表现的精神力量的胜利。《黄州寒食帖》一改书坛传统风尚,开创“尙意” 书风,并获得赞赏,在很大的程度上取决于他的内在精神力量,这种力量即是崇高。


黄州寒食帖.jpg

图:黄州寒食帖局部


  正如康德所说,在这种崇高的自然环境中“我们的抵抗力在它们的威力之下相形见絀,显得渺小不足道。但是只要我们自觉安全,它们的形状愈可怕,也就愈有吸引力;我们就欣然把这些对象看作崇高的,因为它们把我们心灵的力量提高到超出惯常的平庸,使我们显示出另一种抵抗力,有勇气去和自然的这种表面的万能进行较量。”
  其次是逆境中的从容。自然的威力是“表面的万能”,社会的政治风雨对个人亦具有无穷的威力。而伟大的心灵却能超出惯常的平庸,显示出另一种抵抗力。很显然,康德所说的“另一种抵抗力”是人敢于战胜一切、藐视一切的自尊与勇气!苏轼作于黄州时期的《定风波》上片云:“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任平生。”词人即用象征手法写出自己在突如其来的政治风雨中内心的坦荡与气度的从容。作于同一时期的《念奴娇》(凭高眺远),则以浪漫主义手法,想象自己在万里长空自由飞翔:“我醉拍手狂歌,举杯邀月,对影成三客。起舞徘徊风露下,今夕不知何夕。便欲乘风,翻然归去,何用骑鹏翼。”词人对“自由王国”无限的向往,是真正的不为名牵、不为物累的浪漫与崇高的情怀。西方哲人认为,这种心灵的能力是人类天生的禀赋,要真正达到这种境界,还在于对人类灵魂中伟大品质的主动肯定。“诗人对宇宙人生,须入乎其内,又须出乎其外。入乎其内,故能写之。出乎其外,故能观之。入乎其内,故有生气。出乎其外,故有高致”。苏轼其词其书浑涵光芒、雄视百代的奥秘正在于他出处坦荡、任天而动的人格魅力。
  绾而言之,苏轼的文学、书法创作高扬了创作主体的崇高感,实现了文学、书法艺术乃是仕途受阻精神压抑下的宣泄形式的基本功能,同时又使其作为一种生命暗示,与个体的生命情态极为紧密地联系起来,使其意味深长地承担了人类精神“崇高感”的含义。因此苏轼的努力不营为对于中国艺术的升格。里德在《艺术的真谛》中说“中国艺术便是凭借着一种内在力量来表现有生命的自然,艺术家的目的在于使自己同这种力量融合贯通”。笔者以为苏轼大抵亦如此矣。
  参考文献:
  [1] 《御选唐宋诗醇》,梁诗正编,江苏书局,1881年版,卷三十七。
  [2] 刘士林,《中国诗性文化》,江苏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675页。
  [3]唐圭璋.全宋词[Z].北京:中华书局,1965. 28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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