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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荣明:当代书法的“诗和远方”

2018年12月19日 22:58:572719人参与0


在经过了一系列的“批判”之后,我自己似乎也进入一种“恍惚”状态:难道当代书法、当代书坛真的就一地鸡毛、一塌糊涂、无可救药了吗?

非也!

从我的初衷而言,我其实还是希望使用“批评”的方式,一种温和甚至也可以在礼赞中调侃的方式,但当今书坛确确实实有太多的乱象,还是来点猛烈的刺激更能形成某种“惊动”,即使这种“惊动”只能是停留在舆论层面,但最起码可以给书坛中人提供些许反思甚至纠偏的线索和端口——对于我们此等书坛“在野人士”而言,有此足矣!所以,我的“批判”,就是用词更为严厉、警示更为苛刻的一种批评而已,是用来供大家深入思考反省的,并不是用来较真的。

其实,我是一直认同现在也是书法的盛世这种说法,这个同样可以进行反向思考——正因为书法之“盛”、书法从业人数之多、书法地位之高,各种更为“复杂”的现象才会相应出现,各种“光怪陆离”才会相伴而生,自然,我们对于书法的纯度、厚度、深度、高度的期望值才会越来越高,“爱之深,恨之切”,我们针对“复杂”“光怪陆离”等等的批评甚至“批判”也就会越来越多、越来越活跃——如果书坛只是一潭死水,没有批评、批判的话题,那我们引以为傲的国粹就真的玩完了——所以,从实质上说,批评、批判的活跃,正是书法艺术繁荣的一个重要的标志!

我们同样可以翻检一下中国书法史,自书法进入艺术自觉的汉魏之时起,无论魏晋南北朝、唐宋、明清,书法艺术兴盛之世,书法的论说、品评之风也同时而盛。仅汉至南北朝时代,我们而今能读到的书法论著,就有赵壹的《非草书》、蔡邕的《笔论》、卫夫人的《笔阵图》(传)、王羲之的《书论》(传)、羊欣的《采古来能书人名》、王愔的《古今文字志》、陶弘景的《与梁武帝论书启》、萧衍的《观钟繇书法十二意》、王僧虔的《论书》、虞和的《论书表》、庾肩吾的《书品》、袁昂的《古今书评》、颜之推的《论书》等等,如此之多,叹为观止!这些论著,不仅探索、解决了书法传承的一系列问题,而且直接建立了中国书法批评的评鉴体系和话语方式,当然也为传承中的不正、不当适时有力地进行了纠偏,保证了中国书法发展的正道、正脉!至于后世书法批评的巨著,诸如孙过庭的《书谱》、张怀瓘的《书断》、米芾的《书史》、朱长文的《墨池编》、姜夔的《续书谱》、郑枃 的《衍极》、陈绎曾的《翰林要诀》、项穆的《书法雅言》、阮元的《北碑南帖论》、刘熙载的《艺概》、包世臣的《艺舟双楫》、康有为的《广艺舟双楫》,等等,哪一篇、哪一部的出现不与书法史发展的关键时代、不与书法风尚转捩的重要时代相呼应、相注释!

我之所以如数家珍般地作以上的列举,实际上是在郑重其事地告诉书坛中不关注学术、不喜欢批评的那一部分人,当今书坛,我们的批评风气还远远不如古代书法兴盛的任何一个朝代,我们的批评力度与古人相比,也不可同日而语!而且,在当今“创作”无比泛滥、“书家”无比廉价的情势中,批评乃至批判的及时到位、深度介入,才能保证我们书法文化、书法艺术传承的正道、正脉,才能让我们的书法事业拥有美好的“诗与远方”!

那么,究竟什么是当代书法的“诗与远方”呢?

从一个“批判者”的立场来看、来表述,我们希望当代书法能够出现、呈现、表现出以下的场景、风尚:


希望之一:对书法艺术有着足够的尊崇!

在古贤心目中,书法是“可以发天地之玄微,宣道义之蕴奥,继往圣之绝学,开后觉之良心,功将礼乐同休,名与日月并曜”(项穆《书法雅言》)的高级文化形态,“书法即其心法也。故柳公权谓心正则笔正,虽一时讽谏,亦书法之本也。苟其人品凡下,颇僻侧媚,纵其书工,其中心蕴蓄者亦不能掩,有诸内者,必形诸外也”(郝经《陵川集》)。因之,他们对于书写、对于书法之法、之道无不恭敬有加!笔墨生活中,求“明窗净几,笔砚纸墨,皆极精良,亦自是人生一乐”(苏子美),“写字可以验精力之注否,以后即以此养心”(曾国藩)这样的高致;书写境界上,需“五乖五合”(孙过庭),“书必有神、气、骨、肉、血,五者阙一,不为成书也”,自是高级;书法气格、气韵上,“作一段书,必别立一种意态,若《黄庭》之玄淡简远,《乐毅》之英采沉鸷,《兰亭》之俯仰尽态,《洛神》之飘摇凝停,各自标新拔异,前手后手亦不相师,此是何等境界”(李日华),高格也;在书法功用上,柳公权“心正则笔正”的著名“笔谏”,康有为借书道为他的改良之道造势、代言,是为高端;至于古人论书中大量的与“人品”“修养”的对接,尽显文人仕人心目中书法之道的“高贵”品格!正因为如此的各种之“高”,历来书道中人都信奉“笔中有乾坤”,对于自己的笔下所为、笔下所出,皆时时处处赋以恭敬之态、崇仰之心,而且这也俨然成为了中国书法的一种文化传统,一种“高贵性”的文化传承,俨然就是书法文化的核心价值,这是当代书法家必须明白的!我在批判中列举的各种当代书法的异象、异端,正是书法文化“高贵性”的反面,是对中国书法缺乏内心尊崇、敬仰的表现,这是必须明辨的!所以,对书法艺术保持足够的尊崇,实际上正是我们需要维护的一种根本!

希望之二:书法家真正成为我们这个时代的文化精英!

人品和学问,在书法史上,一直是与书写紧紧相伴相依的。“夫书者,玄妙之技也,若非通人志士,学无及之”(王羲之),“退笔如山未足珍,读书万卷始通神”(苏轼),“学者苟能立品以端其本,复济以经史,则字里行间,纵横跌宕,盎然有书卷气。胸无卷轴,即摹古绝肖,亦优孟衣冠,苟出心裁,非寒俭骨立,则怪异恣肆,非体之正也”(蒋和)。“书学先贵立品,右军人品高,故书入神品。决非胸怀卑污而书能佳,此可断言者”(李瑞清)……如许的论述,书法史上太多太多,其实这本身就是个大家耳熟能详的书学命题!笔者在此依然强调,是想更加郑重地提醒当今的书法家们,在我们的书法传统中,“书法家”与“文化精英”在概念和身份上是等同的,所以,历朝历代的书法家,都是有道义、有担当、有节操、有人品、有学识、有修养的社会精英,而且,他们大多具有自觉的砥砺意识和修行心志,不断地潜心修炼着、精心维护着一种“文化贵族”的尊荣——在这么一种大的文化背景和浓重的文化意识下,那些江湖气、山野气,那些炫技者、馆阁者,往往都自惭形秽、退避三舍,即使偶尔一露“峥嵘”,也很快在鄙夷之中沦为末流!


那么,我们当今的书法家,又能有多少人可以以“文化精英”称谓之!只要我们一投以“批判”的目光,结果无须多言!

所以,书法家真正成为我们这个时代的文化精英,就是书法界风清气正的一个最为实在的保证!


希望之三:当代的书法,除了具有艺术的纯度,还应有文化的深度和学术的高度!


我们常常强调“笔墨当随时代”,但当今书坛,其实似乎并没有太多人正视这个问题,作为一个中华民族强势崛起、中华文化大繁荣大发展的时代,正大气象和雄强气韵当然应该是我们当代的书法家笔墨之中呈现的,但目前,在唯形式、唯技法的“时尚”中,我们却更多地看到了花枝招展、光怪陆离,更多地感受到靡靡之音、罗绮之姿的“韵味”,这分明就是一种“反时代”的格调!确实,连篆书隶书魏碑都以小巧、婀娜为“风尚”,极度地“巧笑倩兮”“巧言令色”的脂粉之气弥漫书坛,真正地令人啼笑皆非也!我们真不明白,这样的“风尚”,为何竟能在书法界大行其道?这样明显的缺少文化深度和学术高度的表现,为何就是不能在我们的展厅中遏止?也许,最后还是只能说,我们书法界的整体素质太低,书法界“文化精英”的缺失,必然使我们的书法“创作”无法承担起表现时代精神的重任!


关于艺术的纯度、文化的深度、学术的高度,我在系列的“批判”中,实际上已经用非直接的方式进行了阐述,已经无须啰嗦。我们现在更需要的是一种强调,一种呼吁!


书法的繁荣发展,必须三个“度”齐头并进,甚至后面两个“度”,更需要我们以十二分的热情和力量加以践行和护卫!


对书法艺术有着足够的尊崇!

书法家真正成为我们这个时代的文化精英!

当代的书法,除了具有艺术的纯度,还应有文化的深度和学术的高度!

书法的“诗和远方”,有此三者,足矣!


内容来源:书法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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