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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国斌:走向未来的书法一对当代书法流派的再认识

2021年04月10日 18:55:441706人参与0

走向未来的书法

一对当代书法流派的再认识

张国斌


艺术是个魔圈


艺术是个魔圈,人类对其奥秘的探讨也许是个永恒的失望。然而,一次次的失败才激起痛苦的挣扎,并在那呻吟声中抖落稍感慰藉的泪水。

书法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过了几千个年头,当许多书家试问书法是什么时,却茫然不知所措:表现说、再现说、抽象说、哲学说……各种学说似乎都不恰当。因而有人提出非书法的概念,即知道了什么样的作品不是书法,便知道了什么样的作品是书法。但艺术的证明方法与几何定理式的证明方法是大相径庭的,当艺术上升到高深阶段时,企图论证非书法与论证书法是一样的困难与滑稽。


书法是个魔圈


对艺术的探索之所以会产生众多分歧,是因为我们每一个人所看到的魔圈其实只是庞大的魔圈中闪光耀眼的一个局部,甚至一个点。从这个意义上说,艺术与宇宙一样,是一个神秘莫测的载体。

为此,我倒觉得对艺术的认识,一下子轻松起来,每一个人都可以肆无忌惮地把自己心中的理想魔圈表现出来,人类的自身与灵魂便将变得澄洁与高尚。探讨未来书法的走向才成为可能。


古典主义的消亡


对于严格意义上的纯古典书法,将走进博物馆。因为它有异于时代的节律,同时受到了来自科学技术、环境条件、价值理论、文艺思潮等的夹击。在当代,古典主义的复活以至消亡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在全国第一、二届书展时,对古典主义的爱慕与极力追随,暴露出艺术断层后书家艺术细胞的贫乏。随后,手札热、尚意书风热、明清热、敦煌残纸热相继亮相。与古典主义的进一步靠拢,人们才播然醒悟这原本就不是艺术生命的终极驿站。而这样说并不意味着古典主义是消极甚至丑陋的。美国当代艺术史学家朗格认为:“当一个民族把最深刻的内在本质在文学和艺术中完美地表现出来时,我们就称之为该民族新的古典时期。古典主义意味着经验,意味着深深扎根于民族文化土壤之中的精神成熟和人的成熟,意味着技巧和形式的熟练,意味着对世界人生具有明确的意念。”在精神文化荒芜的日子里,对古典主义的继承成为书法发展的阶梯。因此,在古典主义的博物馆学意义日趋浓烈时,对经典的回眸是书家反省自身的一剂良药,从而诞生了新古典主义。

新古典主义潜伏着的危机

新古典主义在理论上宣扬一种大写的民族精神,对古典书法的继承,似乎只对魏晋摩崖石刻、碑碣造像与早期人类的图腾符号情有独钟,并旗帜鲜明地对粗率而质朴、怪诞而纯真的

“原始艺术”进行礼赞。而从泛文化的角度讲,对取材范围的自我封闭,有时也会使自己自缚手脚。

中国没有经历如西方文艺复兴式的运动,对西方文艺思想的引进,书法与绘画相比,也远远落后了半个多世纪(绘画在“五四运动”时已有明确指向)。

新古典主义者在古典书法中遨游时,摆脱了古代书论玄学的羁绊,揭开了王羲之、摩崖石刻等的神秘面纱,寻找与古人对话的契机,拉开了中国书法全面复兴的序幕。

然而,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是,当代书家在追寻东方文化精神的瑰丽梦想时,又同时接受西方美学思想的挑战与诱惑,两种不相吻合的文艺思想碰撞出令当代书家头晕目眩的火花,且成为其走向成功的曙光。新古典主义者在强烈的“寻根”意识中,并不能漠视西方“文化场”的存在。新古典主义的“新”,一要从古典主义中发掘开拓新的图腾足迹,二要从世界文化大背景中吸取滋养,为未来书法的生殖机制创造条件。而对后者的努力,我们还没有看到多少希望。由于受商品机制的影响,书家的职业化已成事实,从此,书家对生存价值的关注将凌驾于东方文化精神的核心——人格之上。书家将背负沉重的十字架,在一种无形的力的支配中,去找寻自身社会的新价值。在现代社会中的人,互相离异、疏远、异化和非个性化。“当代的一切价值,一切关系,一切文化都已经被纳入一种全面的官僚制度。”(现代西方社会学家维伯语)书法的振兴愈发艰难。书法家寄希望于得到观众的理解、评委的青睐、展览的接纳、社会新价值的确立,古典书法中人格意义的凝固已不复存在,真正意义的个性退居幕后,呈现出的是异化后的变态书法。在当代,传统书法人文背景的转移使新古典主义即将丢掉赖以生存的生殖土壤,其生命律动受到扼制。愈发艰难而愈发急躁的书法家,更耐不住寂寞,因此新古典主义呈现出你方唱罢我登台,各领风骚三五天的悲哀。对古典主义的解读还停留在一个相对肤浅的港湾,诸如对形式与内容等传统中的主要问题到目前仍沿袭着几千年的一贯制,几届书展也只是对古典书法历史片断的展现。许多时候新古典主义的虚伪性凝聚成对其生命力的疑问。无奈的时刻,坐下喝杯茶,将日本近代诗文派书法的创作与新古典主义书法作一番比较不是饶有情致吗?甚或还能给人们些许启迪。

新古典主义的“新”多么揪人。


为现代书法高唱赞歌

对现代书法的划分要撇开时间观念,而从艺术的本体意义出发,传统书法与现代书法实质是其文化、哲学精神和价值取向等深层结构的分野。“’85现代书法展”是现代书法的始作俑者,虽然当时那种望文生义式的图解方式受到了来自传统的巨大攻击,却播下了生命的种子,它所倡导的艺术精神,引起了许多艺术殉道者的苦苦追求。1993年之后,现代书法开始走向成熟与深沉。

现代书法对古典书法的反叛具有极强的革命性,对书法本质主义进行消解,而对过程意义进行提示。打破了古典书法的时间和空间关系,特别是对汉字的漠视,表明了重建书法新秩序的决心和勇气。在现代书法中,古典主义所蕴含的济世经学一—对人格的修炼较新古典主义更为暗淡,一种开放活泼的充满人性自由精神的符号系统跳跃出来,形成与古典主义的对垒。“艺术是人类情感的符号形式的创造”,符号并不是僵死不变的,新的时代当然需要新的符号,新的符号表现的是人类的最新情感形式,正体现了艺术的本质作用。在现代书法的具体操作中,由于受传统思想积淀的影响,在作品的内核上较日本墨象派要保守一些,对线条的提炼、笔墨的运用,始终贯注着对古典书法的留恋,这是一个遥远的东方情结。现代书法在表面形式的西方文化氛围笼罩下,流淌着东方精神的血液。这是现代书法具有强大生命力的焦点。

在电脑代替书写,低式、抽象多变的住宅风格代替雕梁画栋的古建筑,人类自由的休闲服饰取代旧式服装等变革的新时代,现代书法的出现表现出强大的适应性。

现代书法摆脱传统审美惯性,使尼采所谓的“酒神艺术”更趋高涨,路德维希·蒂克谓:“我的外感官驾驭着物质世界,我的内感官驾驭着精神世界,一切都屈从于我的意志,有生无生的世界都取决于我的精神所控制的铁链,我整个的生活不过是一场梦幻,它的各种形象都由我造成,我就是自然的立法者。”

现代书法把“努力重点放在文化批判方面”,重视精神的外溢与宣泄,表现出重主体、轻客体,重想象、情感而轻理智,诉诸心念的直觉而不诉诸理智的冷峻思考,强调神秘。站在宏观的立场对传统书法进行着横截面的夸张。现代书法表现出的非理性情感状态,虽体现出“寻求一种征服的心理力量”,但需掌握一个“度”的把握问题,形而上的对传统文化的扩大深化要从形而下的笔墨、线条、构成中体现出来,既有别于传统,又与墨象派、抽象绘画拉开距离。在一种未知的空白世界里的探索,

“高处不胜寒”,极容易使书家走向纯游戏制作的深渊。主体情感的宣泄如果没有昂扬的精神做支柱,又易诱发变态的狂热而失去理智的冲动,成为一时不满与愤怒的琐屑的生活写照,在创作中背离古典文化的积极面,脱离书法得以生存的民族历史的大背景,游弋于当代文化场之外,成为一个似是而非而毫无价值之物。更深远地说,这样消极的延续,将使人从超然变为适世,飘逸变为懈息,否定成法变为无视法纪,使一代人的精神灵魂逐渐消亡,我们在艺术中所倡导的爱国主义将化为泡影。因此,现代书法的创作与理论建树具有综合方面的意义。

当然,对现代书法的批评要具有前瞻性,要从哲学的、文化的、美学的价值判断,符号概念、心理阐释等方面作全方位的研究,得出一个相对客观的答案。但无论如何,我们希望现代书法的明天更加辉煌。

学院派中生命的“魂”在哪里

学院派的出现,带有明显的理想主义色彩,对主题的倡导、形式的重视、技术品位的苛求,几乎都是首要的问题。首先,学院派是站在严肃的立场上为书法艺术人为地塑起一座丰碑,其次是争取对社会的介入。学院派的这些宗旨和奋斗目标,赋予书法更多的文化寓意和深刻的社会内涵。未来的书法,大多是展厅学意义上的书法,在对古典书法突破时,首先从形式上提出挑战并身体力行,具有一种超前的战略眼光。对形式平面分割的处理吸收了西方现代美学思想,对书法染色、做旧等制作方法扩大了书法的审美愉悦功能。这样的开拓是极富深意的。

学院派在创作中努力寻找一种与社会新价值同轨的创作方法,提倡主题先行。在我们优秀的书法作品中,实际都隐藏着一个潜性主题,在主题的导引下,为书法命名,这是传统书法几千年没做或做得很不科学的一件事,其表明学院派书法规范的机制逐步成熟,为理论体系提供了一个具体的评述对象,使作品的寓意与作品相得益彰,体现出艺术作品的主旋律。当然,美好的指导思想不一定有美好的效果,但这个过程本身是具有拓荒意义的。

在艺术作品中的主题,如果是从艺术自身的要求出发,主题的存在将是可行的。如果“一旦艺术家不是遵循激情的导引,不是听从灵魂的呼声,而是主题先行,力图使创作从属于某种外在的、实用的、非艺术的目的,那么他这种努力是一种非艺术的努力,愈是努力,作品的艺术性也就愈少。……”这是学院派从理论上应当引起注意的首要问题。在学院派的作品中,呈现出一种机械化的操作方法,人的主观能动性显得如此弱小,对古典书法的局部展现成为作品的基调。而“艺术所表现的是人生,艺术所诉诸的对象是人。艺术是一种呼吁,它要求在人和人的情感深处求得回声和共鸣”。学院派创作手段的介入显然脱离了艺术的轨道,它的实践,丢掉了作为主体的人的存在,人的灵魂在四处游荡。

学院派想在新古典主义与现代书法之间开辟一块休养生息之地。在夹缝中的生存,凄风苦雨,尽管有美丽的外表作依托,但书写要素仍然是汉字,对汉字的继承、拆解、组合、提炼,将同新古典主义撞车,这是本质的趋同现象,有被同化的危险。而对作品主题的苦苦追索又缺少现代派那种洒脱,自我封闭的忧患意识使学院派进退维谷。这些都是学院派亟待解决的理论与实践的双重问题。任何一个流派的宣言和实践都不是尽善尽美的,而是发展变化不断充实的。克卢伯说:“文化是人类在历史进程中为生活而创造的一切设计,包括外在的与潜隐的,理性、非理性与反理性的。”

蕴藏于文化深处的艺术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在今天百家争鸣的良好的艺术氛围中,书法的振兴已不是一个遥远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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