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kip to main content

刘小晴:学习楷书的意义和方法

2019年01月18日 12:23:532949人参与0

为什么初学书法要花大量时间和精力在楷书上呢?其实这里面涉及到一个“技”的问题,圆熟的笔墨技巧和深厚的艺术功力可以说是书法的基础,离开了这些根本就很难入“道”的境界。书法艺术中的意境、神采、趣味、气韵、风度都必须凭借技巧和功力才能发挥得淋漓尽致,昔人有言:“君子图本,小人图末。”初学书法当必先脚踏实地,以沉着为本,而后能绝迹飞空,入痛快之境地。而楷书是锻炼沉着功夫中最为理想的书体,或以唐人楷法入手,然后流溢为行草;或彻上彻下,从篆隶入手,而后施之于金石,本立而道生,此不易之理也。我认为学习楷法至少有以下几点作用:



1

楷书具有较为广泛的实用价值。由于楷书具有通俗易识、端重庄严的特点,故凡高文大册、殿宇庙堂之记铭、纪功颂德之碑文,必都以楷书为主,以示庄重肃穆,其中还包括重要文书的誊写、经文写卷的抄录、名胜古迹的题字等,亦常以楷书为载体。至于它的观赏价值则更高,一幅精美的楷书作品悬挂在展所或斋室中,不仅能与其他书体交相辉映,而且还能产生一种静的氛围,于萧斋静对中百看不厌。


转轮圣王经


董美人墓志



2

能陶冶人的情操。当今社会生活节奏较快,人际关系也比较复杂,人们在工作之余暇,总想松弛一下紧张的神经,调节一下紧张的气氛,当然遣兴游戏的种类很多,但亦不妨以练字作为一种选择。最好先营造出一个比较幽雅的环境:窗户十分明亮,书桌亦很干净,案头置几本古帖,墙上悬挂名人字画,泡一壶茶,燃一支烟,然后焚香默坐,随意取一册字帖翻阅,看到会心处,不觉心中技痒,手下欲书,则铺纸濡笔,于静坐中作楷法数十字或数十行,自能使人平矜释躁,万虑消沉,写到得意处,自觉心花怒放,眼前一片化机,此非人生之乐事乎!作书不仅能陶冶一个人的情操,更能酝酿一个人的学问。书法艺术古人视为小道,是博学余暇,游手于斯的末技,但他却与文学、诗词、音乐、绘画、舞蹈乃至哲学和美学等有着密切联系,若要写好字就必须博涉这些与之相关的姐妹艺术,于潜移默化中提高自己的审美观念,使自己的心灵得到净化,在超脱凡俗的胸襟里升华自己的理想。作书写字又能寄托怀抱,排遣心性,人生或时有窘困、潦倒、落魄、失意之时,古之文人因牢骚愁怨之感,发沉雄伟博之辞,诗人则以万种苦心不得已而寓之于诗,而书家则于笔墨中宣泄自己的情感,在一种虚一而静的境界中澡雪自己的精神。艺术创作应该是一种超然于功利之上而不计较利害得失的活动,作书是一种游戏,又是一种消遣;既是一种雅事,亦是一种闲事。如果功利性太强,过分地追求结果而忽略了过程,如果自我感觉太良好而肩负着一种历史的使命感,势必就会在挫折中给自己带来一连串的痛苦。特别是在当今社会中,艺术的商品化确实促使一些人躁动不安,以急功近利之心,行舍本图末之举,朝学执笔便暮夸己能,理法未备便奢言抒情,规矩未谙便自诩创新,气格未成便狂言个性,希荣慕势,博浮誉于一时,驰逐声利,与时俗之共好,于是学道入魔,野狐惑世,则未有不踬者也。故学书之道,入门要正,心态要平,入门正则能达其变,心态平则能通其灵,排除一切杂念,在这微妙的天地里通灵达变。作书写字还可以颐养身心,古人要求作书前宜先散怀抱,任情恣性,而作书时宜收视返听,绝虑凝神,一心一意注意到笔尖在纸面上的运动,这和气功中的意守丹田有同工异曲之妙。书画家多长寿,是笔墨氤氲,有烟云供养,能给人一种无穷的乐趣,历史上有多少骚人墨客、文人雅士乐此不倦,虽终老而不以为厌,原因就在于他们已深切体会到这种甘苦。由是可知,作书不仅可以抒发才情,酝酿学问,亦可以消磨时日,颐养身心,而不仅仅在于名利两字。


灵飞经



3

作楷可锻炼笔力。就书法艺术本身而言,“力”是共性的美,不论何种书体、何种风格都必须以充沛的笔力为后盾。一个书者要得之于心而应之于手地驾驭和控制一支柔软的毛笔,使之在宣纸上挥运自如,决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需要花大力气,下大功夫才能做到。“力”虽有刚柔、虚实、动静之分,但必须以沉着为本,点画能沉劲入骨,入木三分,用笔如用刀,如刻入缣素,所谓“藏骨抱筋,含文包质”,而后能入空灵之境。其实笔力是一种综合性的艺术效果,它不仅与执笔和运腕有关,而且还与点画的厚度、深度、形质以及用笔的方圆、中侧、节奏、笔势等方面有关,还涉及到字形的间架结构,而这一切最基本的要素都可以在楷法中得到锻炼。正如梁巘《学书论》中所谓:“学书须临唐碑,到极劲健时,然后归到晋人,则神韵中自具骨气,否则一派圆软,便写成软弱字矣。”篆书为圆笔中锋之本,隶书为方笔侧锋之源,而楷书则方圆并用,中侧兼施,古人作书以通身精神赴之,故能名世,今人若视为小技,聪明人不肯下笨功夫,即便笔性极好,亦只能入佻巧、飘忽、浮薄之藩篱而难入堂奥之妙。



4

作楷可以培养一个人沉着、精到、细腻、完满的点画功夫。学书当先具骨力,以用笔为上。赵孟頫提出的“用笔千古不易”指的是笔法中的基本原则,非指点画的形态变化。用笔不外乎有方圆、中侧、藏露、曲直、滑涩、肥瘦、刚柔、迟速、虚实之分,虽有主次,但都必须控制在“度”的范围之内,过方则刚而不韵,过圆则弱而无骨;用笔太快笔即直过,意思浅薄,太慢则笔机凝滞,骨肉冻痴;用笔过直则无力,过曲则失劲;太肥则臃肿,太瘦则露骨;太虚则浮怯,太实则沉闷。而贵乎骨肉相称,刚柔相济,虚实相兼,方圆并用乃妙。书写楷书时要求每一点画能完满到位,一丝不苟,使其点画有一种圆浑饱满的立体感。特别是楷书大都以方笔为主,而方笔中的棱角、锋芒、转折、钩趯、撇捺、挑剔处蕴含着最为基本的“永字八法”,运用得好,自然富有神采,这种笔法对初学者来说只有在书写楷书中得到解决。其实我很反对“书法是一种线条的艺术”这种说法,在古代书论中亦从未提到“线条”二字,“积其点画,乃成其字”,点是画的缩短,而广义的画都是一种富有韵律变化,形质动荡而富有生命力的笔形。如果我们仔细观赏古人的楷书,几乎没有一画是一样粗细的线条,其中有轻重、有徐疾、有虚实、有浓淡枯湿的变化,亦几乎没有一画是笔直笔平的,它总是于不直中求直,不平中求平,或仰或覆,或向或背,充满着一种动人的姿态,而这一切微妙的变化都能在楷法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玄秘塔碑


5

作楷可以培养一个人知常达变的能力。凡事有常必有变,有经必有权,有法必有化,知其常则能达其变,知其经则能权其化,故形式没有变化就会显得板滞而不生动,富有变化而无节奏就会显得杂乱而无章,学习楷书不仅能使我们掌握最基本的字形结构,而且能使我们掌握因势生形最基本的方法。正与奇、常与变是我们研究楷法中的主要环节,初学书法当先求平正。所谓平正即点画妥帖,结字匀称,体势端正之谓,法度严谨的楷书正具备了这些条件,但高级的楷法还贵于从平正中追求险绝的姿态,在奇峻的姿态中保持其重心的相对平衡,这正是楷法的妙处,是一种合乎情理的微妙变化,决不是靠大幅度的夸张变形所能解决的。这好比人一样,五官的基本位置都差不多,但由于五官的绝小差异使每个人的面目都不同,这正是造物者令人不可思议的奇妙之处。前人强调作书贵在正不板滞,奇不怪诞,正好比一个人贵在行欲方而智欲圆一样,玩小聪明,耍小花样,犹如吞针咒水的旁门左道,总不证如来大道之堂堂正正。写楷书亦不能执而不化,板而不变,犹如闾师之读津,禅家参死句,了无生动可言。楷书虽以点画为形质,却以使转为性情,点画与点画之间要笔意连贯,有顾盼呼应之势,使其血脉流通,笔意贯注,楷书就会生动活泼起来,一切变化都必须在笔势的管束下才能显得自然。


云麾将军碑


由上观之,楷书在书法中的重要意义,一个人的造诣愈深,功力愈厚,后劲便愈足,变化亦愈大,便愈觉无止境。事实证明,一个书者楷书基本功差,即使他的笔性极好,天赋亦极佳,将来也很难在行草上提高。综观我国历代著名书家,几乎无一不精通楷法者,在这基础上流溢为行草,自然可观。




初学楷法应从何种书体,何种碑帖入手呢?从理论上来说学书者入门须正,取法要高,立志欲远。所谓“高”即当以秦汉、魏晋、六朝、唐宋为师,但因时代湮远,这些时代流传下来的作品大都是碑刻,古人书丹上石,一经刻工凿刀斜入,笔意已失,就很明显地带上了斧凿刀刻之痕,即使有刻工极佳者,亦很难表现出用笔的细腻之处,如发笔逆入时偶露的锋笔,收笔回锋时带出的牵丝、逆势涩行时所表现出的质感以及运笔时因节奏不同而产生的枯笔、飞白、渴笔等墨韵的变化等等。而这些碑刻历经千年,在风雨的侵蚀和人工的椎拓下,石质磨泐,字口剥蚀,字形亦由肥而变细,再加上历代好事者辗转翻刻,面目全非,在这些因素的影响下,无疑就会给初学者学习楷法带来一定的困难。那么如何来弥补这缺陷呢?


我认为可以采用循序渐进,由浅入深的两种方法:一是遍阅、研究近现代著名书家的用笔方法。清代中叶后出现了一批以篆隶为当家或以楷书北碑为主的善书者,擅篆隶者有郑簠、金农、钱大昕、钱坫、邓石如、桂馥、伊秉绶、孙星衍、杨沂孙、赵之谦、徐三庚、吴昌硕等,善北碑唐楷者如钱澧、何绍基之颜楷,王文治、刘墉、梁同书之小楷,邓石如、赵之谦、张裕钊、李瑞清之北碑,成亲王、沈尹默、潘伯鹰之唐楷,这些书家的作品都可以作为我们涉猎的对象,甚至可以投拜到当代一些著名书家的门下,叩求笔法,在这基础上然后按部就班,循序而上溯;二是要高度重视名家墨迹的作用,它是研究笔法的最佳资料。近百年来,由于照相印刷术的发明,得以使一些古代著名书家的真迹问世,珂版、石印本、金属版、胶版、彩印和仿真印刷等先进方法无疑为书家创造了前人无法想像的优越条件。在明代时有一个叫解缙的书家,他少时临碑刻学得很像,在旁人的盛赞之下他亦很得意,成年后有一次看到古人的真迹“虽毫发运转,皆遒劲苍润,如画沙剖玉,使人心畅神怡”,方始大悟用笔之道。然而前人名家真迹大都藏之宫中内府或藏家之手,即使是吉光片羽,亦视若拱璧,不肯轻易示人,赵孟頫曾谓:“古人得名迹数行,终身习之,便可名世。”可见墨迹在学书中的作用。研究楷书要采用碑刻与墨迹相结合的方法,架间可看石刻,用笔则非真迹不可。如研究六朝碑版的墨迹有写经、残纸、砖铭墨迹,研究晋人小楷的墨迹有《唐人摹荐季直表》、《唐人临王羲之东方朔先生画赞》、《(传)晋人摹孝女曹娥碑》等,研究褚楷可参阅《大字阴符经》、《倪宽赞》楷书墨迹,研究颜楷可参阅《自书告身墨迹》和《朱巨川告身墨迹》,研究李邕行楷可参阅《李邕古诗墨迹》,至于后世书家如赵孟頫之学李北海之行楷,蔡襄、钱澧、谭延闿之学颜真卿等亦皆可借鉴,这些书家的墨迹和碑帖现都有出版。


杨大眼造像


初学书法既以楷书为本,然广义的楷书包括篆隶、北碑和唐碑,而楷书还包括大楷、中楷、小楷和不同风格如颜体、欧体、褚体等等。在中国历史的长河中经过无数人的努力所积淀的艺术瑰宝一一展现在初学者眼前时,势必会使人目迷五色,无所适从,不知如何入手才好,这的确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其实我认为初学者不必担心,从方法论的角度来看,一切艺术在其扑朔迷离,形式多变的背后总有一些本质的、具有共性规律的东西,作为楷书来说,无论用笔、结构、章法都有着最为基本的方法与原则,研究楷法最主要的宗旨和目的就在于透过表面的形式而深入到内涵的本质中去,由形及法,由法循理,理通便一通百通,以不变应万变,其中最主要的关键是用笔(包括笔法、笔势和笔意),得笔法则用笔生结构,得笔势则结构生自然,得笔意则楷法生风神。在书法教学中我最反对一种亦步亦趋,依样画葫芦,而学生则不敢越雷池于半步,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教学方法,亦反对一种急功近利的方式,为了满足学生和家长的虚荣心,只教学生写熟几个大字,所谓“描定一局,到处摆弄”,得奖后便沾沾自喜,骄傲自满起来,这无疑是揠苗助长,误人子弟。世界上最差的老师只知教学生模仿他的字,世界上最笨的学生心中只有老师而不知有其他。我常认为人生在世,事父母要厚养而薄葬,待朋友要厚往而薄来,做学问要厚积而薄发,学书法要厚古而薄今,宁可做古人的奴隶而不要做现代人的奴隶,如写得一手好的欧体或颜体,还能立足于书坛,如写得一手现代某人某家的字则势必会被淘汰。古人有言:“大匠示人以规矩,不能使人巧。”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书法教育和碑帖选择当以规矩理法为主,艺术创作和风格建立当以艺术个性为主,诱导学生的审美观念和充分发挥学生的气质与个性,特别是少儿学书,要尽量培养他们对书法的兴趣,入门要正,基础要扎实,目光要远大,聪明人要下笨功夫,则将来自不可限量。


研究楷法应从何种书体入手比较合适呢?一般地说大致有两种观点:一种观点认为书法当以质厚为本,宜彻上彻下,先从篆隶入手,以知其本源支流,有篆隶意则自高古,如傅山《霜红龛集》谓:“楷书不知篆隶之变,任写到妙境,终是俗格。”李瑞清《跋自临散氏盘》中亦谓:“书法虽为小道,必从植其本始,学书之从篆入,犹为学之必从经始。”他们认为楷书中的蜂腰、鹤膝、头重脚轻、左低右高、中高两下皆为俗态而不足为观,而篆书势平而用笔圆浑结实,精于篆法则能使转,正如丰坊《书诀》中谓:“古大家之书必通篆籀,然后结构淳古,使转劲逸……颜鲁公《争座位帖》书有篆籀气象乃其证也。”其实从用笔方面来说,篆法以转为主,运以中锋,为圆笔之本,是草书的基础,隶法以折为主,兼用侧锋,为方笔之源,是楷法的基础,譬如树木,篆为根本,隶与真为枝干,行草则为花叶,根之不存,花叶安附?从理论上来说以篆隶为本自无可非议,但篆有大篆、小篆之分,不但不容易卒读辨认,其中还涉及到文字学、金石学等各方面的知识,很难一时为初学者特别是青少年所能接受,而隶书与楷书比较接近,虽易学而难精,但以此入手再过渡到楷书仍不失为一种比较合理的方法。另一种观点认为学书宜从唐人楷法入手,趁少年时便将楷书写定,从而打下扎实的基础,王虚舟《论书剩语》谓:“魏晋人书,一正一偏,纵横变化,了乏蹊径,唐人敛入规矩,始有门法可寻,魏晋风流,一变尽矣,然学魏晋必须从唐入乃有门户。”此为“始于方整,终于变化”的知常达变之法,即使是以草为主攻对象的,亦宜先工楷法,方能于使转中见点画,使转源于篆书,点画源自楷法,更况唐人楷书以法度见胜,八法具备,结字匀帖,矩矱森严,易为初学者所接受。


道因法师碑


根据以上两种观点,我认为若以金石篆刻为当家者,宜从篆隶入手,若以行草为当家者,宜从唐人楷法入手,在深造的过程中再旁通篆隶,求其古质之意。若专攻楷法者,打基础学唐碑,求变化可继临北碑,然后再博涉源流之分合。随着时代的发展,社会分工将越来越细,历史上没有一个正草篆隶样样皆精的书家,他总是突出在某一方面,当今书坛创作我认为一个人要搞自己的特色品种,由博返约,如众星之拱月一样从一点突破,汲取各种书体中的营养来滋润自己的拳头产品。


学习楷法宜先从大楷入手,因其字大,八法备全,点画完满,锋势往来脉络清晰,不仅便于初学者掌握字形的间架结构,更能锻炼笔力。正如蒋和《书法正传》中谓:“初学先宜大字,勿遽作小楷,从小楷入手者,以后作书皆无骨力,盖小楷之妙,笔笔要有意有力,一时岂能遽到,故宜先从经寸以外之字,尽力送足,使笔笔皆有准绳,乃可依次收小。”蒋衡《拙存堂题跋》中亦谓:“学书必从大楷始,如以千钧之力运用针芥,其变化轻灵,自然得心应手。”故凡以小楷为当家者亦宜先从大楷入手以得其沉静,更要旁通行草以挹其流动,如是则自有本源。

学习楷法亦宜循序而进,不可躐等。先从永字八法入手,研究侧、勒、努、趯、策、掠、啄、磔诸法及其化势,这些基本点画是构成字形结构最为基本的要素,《汉溪书法通解》谓:“凡学必有要,若网在纲,有条而不紊,永字者众字之纲领也,识乎此则千万字在是也。”若一点失所,如美人之眇一目;一画失所,似壮士之折一肱,势必就会破坏字形的美。点画既备,次则研究字形结构,唐有欧阳询大字结构三十六法,明有李淳大字结构八十四法,清有黄自元大字结构九十二法,初学者不必硬记,亦不必一遍遍通临,先择定数十字精临,力求点画妥帖,一一尽理,然后再通临以博其兴趣,由生渐熟,熟能生巧,结法自成。次则研究笔势,楷书以点画为形质,使转为性情,其势盘纡于虚,为无形之使转,虽笔断而意连,形不贯而气贯,写到得势时,自然会生动起来。次则研究行气与章法,点画与点画之间、字与字之间、行与行之间的微妙关系以及落款、钤印、幅式、装潢形式等。最后再研究笔意,即通幅作品的统一笔调和精神境界。在临摹碑帖过程中有一种值得推荐的方法,即时时离开帖,并按此帖的笔意去写一些诗文,此时心中无我,只有此帖,力求与原帖相符,写好后再与原帖相较,如此反复可以培养一个人离开帖的书写能力,并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选择碑帖可根据书者的个性、气质、爱好择善而从,不必强求一律。

一般地说,初学楷法,宜先构骨力,欧字是最理想的书体,但欧字比较难写,特别是《九成宫》为奉敕之书,法度特别严谨,一丝不苟,真可谓“纤微向背,毫发死生”,故学欧不当,十之八九易滑入板滞一路;


九成宫碑


褚字比较实用、流动,放之便是行书,历代书家受其影响者亦很多,但由于褚字比较瘦硬清腴,学褚不当,十之八九易滑入浮薄一路;

颜楷比较古拙,雄浑而大气,便于展为经尺大字榜书,但由于颜楷比较肥劲丰腴,学颜不当,十之八九易滑入臃肿一路;

李邕善以行楷入碑,墨渴笔劲,体势雄健而欹侧,一点一画皆如抛砖落地,给人以奇伟倜傥之艺术感受,但因其横势多向右上欹斜,纵势多向左侧倾倒,如不能变化出之,则十之八九易滑入佻巧一路;

柳楷世人最喜,其结字端严,笔力挺劲,有清刚雅正之气,但因其太完美故不易化裁,学柳不当,十之八九易滑入露骨之弊;

虞楷平和简静,而以圆笔见胜,其转折钩趯处不露圭角,发笔处亦不外耀锋芒,中间走笔处更无明显提运,丰实而筋骨内含,圆浑而蕴藏温润,很明显其笔法中有篆意,学虞不当,十之八九易滑入靡弱一路。

初学者在选择这些不同书家,不同风格的碑帖时要抓住其本质特征,我认为最理想的教学方式是因材施教,最适宜的取材方法是择善而从,最明智的学习方式是从变幻迷离的形式中找出它内在的具有共性规律的东西,而后能臻以一驭万,知常达变的自由王国。


来源:书法杂志 公众号

相关推荐
评论列表暂无评论
发表评论不会发表评论(点这里)
微信